第七百八十八章 殿堂峙(2 / 3)

青川旧史 梁语澄 3868 字 2021-10-07

双眼盯向竞庭歌,半日众口陈词,个个慷慨激昂,压力如山石向这天子殿前唯一的女子身上倾倒。

竞庭歌却似没什么压力,听着对面一条条栋梁之策,面上轻松,时而微笑,倒像赞同。

“诸位所谏,至少一半为庭歌所想。”她点了印象最深的几人,简述其陈词概要,又加上自己意见,融汇为一长段近乎策论的表述,“以上五项,庭歌以为可列作新政。”

人人蹙眉,慕容峋亦蹙。

“今日殿试题目为公天下之辩。”霍启朗声,“先生会试考卷上所答,显与那头四十七位士子不同,辩题始生。”

言下意,她没有在述己见。

“虽不同,不矛盾,故无需辩论。”竞庭歌笑答,十分恭谨,“众位士子所述,乃现世代公天下之义;以民为本,也确合公天下一题。而庭歌所述,却是百年甚至千年之后的天下理想。”

“哦?”慕容峋终开口。

他其实掌中冷汗,只从竞庭歌始终成竹在胸的眸色中获取了些继续下去的默契。

“圣人书大同,表达的也是有待实现的天下理想,或近或远。说起来众位士子所答比较实用,解决的是现世问题;而庭歌讨巧,不过变着方儿将圣人之言又说了一遍。”

她展眸望一圈对面的年轻人,乌压压束冠的头颅,每人脸上表情皆不同,

“大同本就是对后世期许,此一项,诸位同仁无异议吧。”

四十七颗头颅有些左顾右盼,又不敢真去窥天子神色,半晌以沉默肯定。

“那么竞先生依然认为,更好之制,是选贤任能,而非主君一家治天下。”却是陆现,列群臣先首,突然开口,

“老臣僭越,君上恕罪。”

天子策问的场合,自然僭越。而这话虽已被竞庭歌写在了试卷里,含章殿上分明讲出来,仍叫众人耳鸣。

慕容峋无怒反笑:“今日召众卿上殿,正因试题有趣,朕想着若争执不下,还须贤卿们帮评判。陆卿所问,正是朕所欲问。”

说完看向竞庭歌。

“是。”竞庭歌答陆现问,一字铿锵。

场间再次陷入落针可闻的深静。

比先前更深。

然后轰然嗡鸣,后头群臣中忽有人喊“放肆”,然后“大逆不道”、“一派胡言”、“祸乱朝纲其罪当诛”之声不绝如缕。

前头的几十名年轻士子不意前辈们,这些个个名声在外的当朝国士,骂起人来比街头泼妇竟也高明不了多少,有些目瞪口呆。转眼瞧竞庭歌恍若未闻,眼角依然挂着懒笑,一副早就习惯、等他们讨伐够了再继续的耐心样。

此女长达八年以谋士之名居蔚宫、受朝堂排挤针对,传闻甚多,早非罕事。

真在现场亲见,仍觉震撼。其实时至今日,蔚臣们对她态度已经好了许多,此番群起助其参加会试,便是明证。

然这般言论,再是动了恻隐之心、愿纳为同僚,也难饶恕吧。

一想到这姑娘不止一回在含章殿上被唾沫喷得狗血淋头,年轻的士子们稍觉同情,又想及会试之前的怪事,揣测此或也涉朝廷争斗,一时都不作声,敛首作寒蝉。

慕容峋站起来。

离开阔大龙椅,往前迈了一步。

群臣渐止息,面上愤然之色未减。慕容峋眯眼扫了一遍,收回目光重置竞庭歌身上。

“先生高见,愿闻其详。”

竞庭歌走到当中,郑重叩拜三下,跪着正身答:

“个中道理,昔年崟代宗在凌霄门楼上述得清楚。皇家数百年,未见得每朝都有能人可堪为君,与其气数将尽是被另一族摧毁至覆灭,不如早些修弊端,立新规。禅让之制,古已有之,所谓议事推举,更能保证贤能治国。”

整段都是阮仲当年的话。尤其前一句,乃其原话